乔伊yjoyou

老年同人文写手,什么都写,什么都慢慢写。

花林似霰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台风在每年七月份都轰轰烈烈而来。林似霰清早出门,发现昨夜雨骤风疾,风吹雨打下,花园左侧有一排不甚牢固的铁艺围杆倒下了。想想他们搬到这里时,这些围杆便已经摇摇欲坠,林似霰觉得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可惜了围杆下殃及池鱼的一排将开半枝莲。

  这种事林家姐弟自己当然是修不好的。林似霰决定放学后请人来修。

  今天是本学年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不知不觉两姐弟来到神奈川已经那么久。原来在脑海里勾画出的一个理想的生活在这里也已经实现了七八。一切都很圆满。

  作为高三年级本学期综合排名第一,林似霰在学期末大会上上台演讲。自从她到了这个学校之后,第一名便一直与柳莲二无缘,这让他很是不甘。

  他曾经派遣与林家姐弟走得比较近的切原去打探林似霰有没有什么特殊高效的学习方法。天真的切原君屁颠屁颠跑去,回来后学着林姐姐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脑子里只要想一件事,自然而然就特殊高效了。”

  柳分析着也觉得有道理,他要参加学校活动,又要打网球。而林似霰因为身体不好,被学校特别批准可以不用参加社团活动,除了照顾弟弟外,也很少看见她有什么别的朋友。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可以拿来念书,他这么想着,心中那股闷气终于消除了些。

  他这时还不知道,林似霰用她的课余时间做了一件同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件事后来让整个东京金融界震惊,最终颠覆了占取东京金融界半壁江山的林氏集团。

  因为台风,全国大赛推迟了几天。但这对立海大网球部来说实是一个悲喜参半的消息,毕竟下一场是东京网球名门冰帝,谁也不敢懈怠。

  弟弟照例要训练,林似霰便一个人回家。她在回家的路上盘算着回到家要打电话找人来修理院子围栏。但站在家门口,她意外地发现原先倒下的围栏已经被人修好了,就连四周的沙土污泥都被人清理掉,压坏的半枝莲也换上了新的。

  她呆立了两秒,用力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哪里的护院神灵显灵,还是活雷锋漂洋过海来日本了?

  但惊讶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几秒钟过后,林似霰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整整齐齐的院子皱紧了眉头。

  这事她没和弟弟说,他就要比赛了,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是这天晚上,林似霰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楼下被她亲手打理得漂漂亮亮的林家小院,一夜未眠。

  其实这房子并不能算是林家,严格来说,它是迹部名下一座闲置的宅院。是林似霰带着弟弟逃出东京时,迹部家的当家主母迹部夫人送给他们住的。迹部夫人说了,他们可以住到他们找到更好地去处的时候。

  迹部是个好人,教育他的迹部夫人自然也是。只是有些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况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世间事大都很少能圆圆满满。

  在冰帝中学的初二第二学期,林似霰就和迹部景吾在一处了。没有所谓的告白,迹部有一天傍晚从迹部家送泡好了澡的林似霰回家,下了车之后便站在林家大宅的门口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

  林似霰不懂爱情,但也明白接受的这个拥抱意义是什么样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对迹部是不是喜欢,但是迹部那么温暖明亮,太阳一般的,让长期生活在阴暗里的林似霰如何不能向光而行。

  尔后到高二第一学期,她带着林如熙离开东京,林似霰和迹部在一起将近四年。这四年里,林似霰扪心自问一直在很努力地当好迹部景吾的女朋友,后来她成为整个冰帝的公敌,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委屈的。

  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林易之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把林似霰叫到了书房,坐在大大的书桌后面眯着眼朝她和蔼地笑。

     “没想到,我们的林家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奇货可居啊。”他这么说着。从此不再在节假日限制她的自由,让她能出门和迹部约会。林家这个挂名大小姐能和迹部家少爷关系匪浅,说白了对林易之也有好处。

  只是每次林似霰和迹部出行之后回来,总能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捡到几张照片,照片里都是她这次去的地方。林易之就是以这种方式给她施压,告诉她,就算有了迹部家撑腰,她也始终是被林易之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但林易之还是太小看了她,他以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用两个手指头就能将她捏死,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林似霰的心机竟然如此之深。

  表面上林似霰依旧是林家的大小姐,虽然这几年林易之对她防范得紧,但是必要的一些课程倒也是一次不落下。

  学金融的时候,导师所用的教程来自林氏集团内部的网络系统,林似霰不动声色地细细研究,花了四年时间,终于由这个系统为线索一举破译到了集团核心,获取了大批资料。

  林易之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生意人,走私行贿偷税,他一个不落全都占全了。林似霰盘算着这些资料虽然还搬不倒林易之,但对他的生意肯定还是会有影响的。于是她窃取了这些资料,等待时机成熟。她不想别的,就是要带林如熙走。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突然,并且让她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往后的日子,很多人问过她后不后悔,她总是说不后悔。这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她唯一的选择。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一切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想办法让事情更美满一些,而不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台风过境后,神奈川的天空重新蔚蓝明媚起来。在雨过天晴、这个更加美丽的夏季里,期待已久的立海大与冰帝的比赛终于拉开了序幕。

  林似霰没打算去,便只送弟弟到学校门口去乘大巴。幸村站在大巴门口等着大家上车,却在临关门的最后一刻一把将林似霰拉上车来。林似霰措手不及,等她反应过来时,大巴已经开始行驶了。

  林如熙一时也愣住了,他一上车就被切原和丸井拉到车厢的最后面坐下,也没有想到部长会忽然把姐姐拉上来。车里一片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林似霰,她不去看幸村带着点温和笑意的蓝紫色眼睛,轻声对他说,“幸村君,我今天不去看比赛,你让我下车。”

  幸村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轻缓却也不容挣脱,也是轻声说,“似霰,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她当然清楚,可是不逃避的话她又能做些什么呢?被幸村带到座位上坐着的林似霰一直看着窗外,久久的不说一句话。

  幸村坐在她身边,并没有看她,却缓缓开口说,“似霰,或许你是觉得我有些多管闲事,但是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我从小优去世后就一直在遗憾中度过,遗憾的滋味真的很难受。所以我想假如我有生之年有幸能够再遇上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不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说完,幸村转头,看着女孩下巴纤瘦的弧线,“这个世界哪里会有解不开的误会呢,难道真的要到生死别离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好?”

  沉默良久,林似霰抿抿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幸村君,谢谢你的好意……”她大抵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失神,漆黑的一片深不见底,“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

  她转头来向幸村笑了笑,“你能明白么?”

  一次失望或许并不要紧,迹部景吾那么强大的人,他不会在意。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强大的人也会觉得很寒心,失望会变成绝望。

     “所以,你还是让我下车吧。”林似霰轻声、但却坚定地要求着。

  下了大巴,林似霰一个人沿着公路慢慢往回走。天又阴了,冷灰云层边缘隐约有闷雷滚动,盛夏里一场骤雨正酝酿着,准备袭来。

  也是这样的一个风雨欲来的阴暗天气。迹部夫人坐在她的对面,保养得体的脸上是一派肃穆。

     “林小姐,你和你弟弟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迹部家可以帮你们一把,最起码可以让你们先离开林家。”她对林似霰如是说,“我可以给你们学习生活上需要用的钱,也可以为你们找房子安置。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离开景吾。”

 

  只听迹部夫人继续,“我很欣赏你,你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表现得如此沉着睿智真的很了不起。但正如你要保护你的弟弟,我也要保护我的儿子。景吾这孩子我是最了解的,他只要真心对一个人好,就会完完全全付出不计任何回报。但是你,我知道像你这样从小生长在那种环境下的孩子都是没有心的。我不能让一个动机不纯又攻于心计的人呆在我儿子身边。”

 

     “况且,景吾他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啊。他只是看你和你弟弟可怜,也有那么一份责任感,他这个人就是……他……”迹部夫人说着说着,看清了林似霰的表情,竟不由自主地住了嘴。

 

       林似霰站得笔直,脸和嘴唇都雪一样的白,只有眼圈红红的,却没有眼泪。像一个做错事后被大人发现了的小孩,有些坦然又有些害怕,听着迹部夫人的话,竟还认同似的无意识地微微点头。

 

       迹部夫人原本以为这个女孩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还准备了一些话来说服林似霰离开她的儿子,但看着林似霰的神情,却突然有些不忍心开口。

 

     “我明白,我会的。”林似霰低声回答。

 

      “你……”迹部夫人一时语塞,“我让管家派车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林似霰竟然还能微笑得出来,她向迹部夫人鞠了一躬,“谢谢您。”

 

       说完,只默默地转身,像只漂泊的孤魂一般,没有声息地走出迹部夫人的房间。

  天边隐约有闷雷滚滚。林似霰谢过迹部夫人,便从房间里退出来,去找迹部景吾。

  没有开灯的琴房无比昏暗,迹部坐在钢琴前,十指修长大力扣击琴键,一曲《悲怆第三乐章》被他弹得铿锵有力。窗外一片灰白,微弱的光线照在他的头发上,紫灰色都成了青白。

  林似霰静静走近,站在他身边等他弹完。他把最后一个音符敲出,余音袅袅,在寂静又空荡的琴房里回响。

  他说,“林似霰,本大爷给你一个机会反悔。”

  他既然会这么说,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迹部夫人和林似霰说了什么。迹部没有抬头看她,长长的刘海遮着他的眼睛,嘴唇抿得很紧。

  林似霰勾着笑容,轻轻说,“迹部,我必须带着如熙走。”

  迹部听闻,立即抬头对上林似霰。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站起身来一脚踹翻钢琴凳,“砰”地一声巨响,震得过天边的惊雷。他指着门口,哑着嗓子朝她吼,“滚!滚吧!”

  林似霰不急不缓地走出琴房,迹部便一把甩上了房门。房门声好大,响得她心都在发颤。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和一脸担忧的管家爷爷温声道别。

 

       管家爷爷递给她一把伞,又扯出一条围巾来,围在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林似霰脖子上,“似霰小姐,看上去快下雨了,我安排一辆车送你回去。”

 

      林似霰只是摇头谢谢。


  离开了迹部家,黄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林似霰撑起伞,原本不急不缓的脚步终于渐渐加快,以至于开始奔跑起来。迹部家在一座小山头上,下坡路不好走,雨太大又看不清路。林似霰一个不留神便狠狠摔了一跤,滚了好远撞上一根树干才停下。

  这一撞撞得她几乎要呕血,捂着嘴巴无助地咳嗽。身上到处是擦伤,但被冰凉的雨点一冲,也不是那么的疼。她满脑子想着是要赶快回林家准备离开的一切事宜,终于自由了,终于自由了,她想了这么多年。

  可是,雨水明明是冷的,她脸上那片温热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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